【Blood】項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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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Blood】項圈
是危險。
洛星從未對什麽事物有過如此心悸, 像是被那雙發紅的眼睛徹底看透，涼意順著後背脊骨直竄頭皮。
“Re？”洛星嘗試去叫他，可對方毫無回應。
毫無征兆的, 空氣瞬間變得潮濕溫熱, 觸到玻璃便凝成一片水珠, 連呼吸都被水汽溫潤著。
與洛星冷冽如冰雪的信息素完全相反，仿佛置身於梅雨季節的夏夜，洛星嗅到了幽幽的蓮花香氣。
“Re的信息素，很好聞哦~”洛星朝對方笑笑。
下一秒，外面傳來轟隆一聲巨響, 小木屋跟著顫了顫，不遠處的庫房在夜色中火光沖天。
緊接著全島拉響了警報。
【天空泡膜結構受損, 紅霧汙染警報！】
【天空泡膜結構受損，紅霧汙染警報！】
【天空泡膜結構受損，紅霧汙染警報！】
透過窗，洛星這才發現，從來不在夜裏下雨的阿斯加德人工島, 正在淅淅瀝瀝的雨霧中暈染朦朧。
……
半小時後，暴恐特遣隊全部出動, 將阿斯加德人工島團團圍住, 就算一只蒼蠅也休想從島上飛出來或者從外面飛進去。
事情發生在卡厄斯家族的領地上, 危及全島，必須完全封鎖，一切信息不得洩露出去。
——要知道能住在人工島上的都是什麽級別的人物。
危急情況下，長老們有權力越過執掌者伊恩·卡厄斯, 派出秘密肅清部隊執行任務。
“全島2.1萬人口，非異能者全部陷入沈睡, 在睡夢中漸漸停止呼吸。優級及優級以下的異能者突發狂暴、失去理智，要麽自戕要麽互相殘殺，三十分鐘之內已有七千餘名受害者。全島特級及特級以上異能者不足兩百人，也受到嚴重影響，但暫時沒有傷亡上報。”
秘密肅清部隊正在召開緊急作戰會議。
“這場雨來自一位名叫格雷厄的十五歲卡厄斯候選人，他在分化時突然暴走，施展出災難級別的精神系異能。”
“方圓數百裏皆成為異能的攻擊範圍，只要沾到一丁點雨水或者水汽，就會受到精神系異能的攻擊。”
“國際異能組織已發布通告，根據現在的狀況宣布更改異能級別標準，新增第一例【赫危級】異能者。”
“【人造之心計劃】取得階段性重要成果，這次任務目標是回收樣本屍體，清掃現場。”
“報告長官，雙生子之一的母體也在現場，有理由懷疑正是祂引起了這次樣本的暴走。”
長官停頓了一下。
“母體洛星為最高保護優先級，其他不變。”
……
雨夜潮濕，陰毒致幻的雨水夾雜著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氣息，仿佛死神貼在耳邊呼吸。
即使隔著作戰防護服，這群精英中的精英也冒出一陣接著一陣的冷汗，衣衫很快被浸透。
肅清部隊分成四個小組，在雨聲的掩護下朝著目標所在的小木屋緩緩聚攏包圍。
而此時，洛星被格雷厄反手按在地上。
客廳裏早已一片狼藉，就算高到離譜的信息素匹配度也不妨礙兩人正打得不可開交。
“狗崽子你陰我！”洛星頭一次被格雷厄壓成這樣，還被頂著膝蓋按在地上不能動。
格雷厄咧嘴，發出嘿嘿的病態癡笑，呲出尖牙就要去咬洛星的後頸——那猙獰的樣子不像是咬上標記，而是要咬斷洛星的脖子！
電光火石之間，洛星倒鉤長腿、蠍尾似的絞住格雷厄的脖子，一轉攻勢，“反了你的！”他騎在格雷厄的胸口，用膝蓋壓住手臂，虎口卡著那漂亮臉蛋的下巴，“Re！給我醒醒！”
格雷厄完全聽不進他的話，像是瘋了一樣齜出尖牙，朝他發出野獸般的咆哮。
洛星能感覺出格雷厄正在試圖接受暴走的異能，可異常高的能量傾瀉卻在飛速消耗格雷厄的身體，像燭火般燃燒生命。
再這樣下去，他會死。
“Re！聽到我的聲音沒！”洛星一拳揍了上去，“再不醒老師可要生氣了！”
格雷厄頭一歪，頂了頂舌頭吐出一顆沾著血的斷牙，而後正過臉來怒目圓瞪，朝洛星大吼，“滾！！！”
“誒呦，敢頂嘴了呵。”洛星額角繃得直突突，又揚起拳頭，不過下一秒卻天翻地覆，又被按在了下面。
這次換格雷厄騎在他身上，如同鐵鉗般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，小崽子俯下身來越靠越近。
“你敢。”洛星真的生氣了，聲音冷的能結冰。
突然砰的一聲巨響，小木屋的門碎了，一群身穿隔離服的武裝部隊沖了進來。
沒有任何預警，所有槍口都對準了兩人，就要扣動扳機。
一瞬間，覺察到危險的格雷厄放開了洛星，後退著跳到一旁靠窗的位置。
“別開槍！”洛星單膝跪地張開胳膊，攔在格雷厄與武裝部隊之間。
他認識這群不速之客制服上的標志，是卡厄斯家族的肅清部隊。
其中大部分是未被選上成為項圈的候選人——都是洛星曾教過的孩子。
“洛老師，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？快讓開。”為首的小隊長並沒有放下槍的意思。
“因為他的異能暴走，他已經害死島上近萬人了。”另一個聲音補充道。
洛星臉上掠過一絲詫異，但很快歸於冷靜，依然一動不動地阻攔在中間。
“洛老師，就算我們今天不進行肅清，他也會面臨國際法庭的審判。上萬條人命，他必死無疑。”
話音剛落，嘩啦一聲。
是格雷厄跳出窗戶，逃進了雨幕。
“追！”
洛星也跟著追了出去。
“洛老師你別過去！”
“老師穿防護服！”
洛星沒空理那些聲音，現在只有他能救格雷厄。
……
這雨確實怪異，像是綿綿不斷的蛛網，將人困縛其中，慢慢消蝕。
洛星作為高度匹配的危險級異能者都感覺到如此不適，甚至差點被幻象影響，更別說其他人了。
前面的格雷厄還在跑，卻朝著古堡的方向去了。
他究竟要做什麽？
直到追進了前院花園，洛星才知道格雷厄要去哪裏。
在兩人第一次見面的花壇長椅處，格雷厄被肅清部隊團團圍住。
“Re！”洛星大口喘著氣，撥開人群——沒人敢攔他，來到格雷厄面前。
“你來這裏做什麽？”洛星問他。
格雷厄低著頭不說話，就這麽杵在原地。
“洛老師你讓開！只要他不死，島上每分每秒都在死人！”機槍充能的嗡聲接連響起。
“人類死不死和我有什麽關系？”洛星冰冷的聲音刺破陰沈的雨夜，“你們不是都知道我是什麽嗎？”
一時無人出聲，只有落雨的沙沙聲響覆蓋沈默。
“伊恩·卡厄斯對他做了什麽，我用手指頭都能猜出來。”
“人類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【神髓】。”
“他和曾經的你們一樣，都是我的學生。”
“原來我之前教出來的，不過是一群幫兇。”
空白如綿綿的雨，可依然無人放下機槍。
——不愧是卡厄斯的基因。
“洛老師，我們必須要執行任務，回收樣本。”隊長直接攤牌，“要不了一個小時，他還是會死。”
格雷厄自己也知道是嗎？
所以來到了這裏，第一次和洛星見面的地方。
“如果我能救他呢？”洛星笑了笑。
哢噠一聲，是金屬彈開的輕響，洛星解開了脖子上的項圈。
【一級警報，母體即將脫離控制，開始倒計時……】
所有肅清隊員的通訊頻道裏，同時響起系統的聲音。
“洛老師，你要做什麽？”不止隊長，幾乎所有人都震驚到忘了呼吸。
他們從未見過洛老師摘下過項圈，從未！
脖子上是一圈皮膚凹陷的陳舊勒痕，和後頸腺體處因長期註射而無法愈合的顯眼針孔。
“洛老師，按照規定，摘掉項圈的你將被列為首要肅清目標……”隊長緊咬著後槽牙說話，手裏的機槍槍口卻在舉棋不定，“不要逼我們……”
洛星朝他們伸出一根手指，禁止他們出聲。
“洛……”
“煩死了，【都給我閉嘴】。”
畫面突然濃稠，雨聲和通訊裏的電流聲都消失了，只有洛星的聲音出現在他們的大腦裏。
而後，他們居然再怎麽努力也發不出聲音。
危險級異能【願望】，強制他人執行洛星的想法，除了伊恩·卡厄斯。
“【Re，你看著我。】”
松開的項圈滑落草地，洛星緩緩靠近。
格雷厄還是毫無反應，竟然可以無視洛星的異能控制。
洛星心裏一沈。
“Re，你能聽到我說話嗎？”
沒有回應。
“Re，老師在這裏。”
“Re，老師陪著你……”
熟悉的旋律輕輕哼唱，借著雨水淅瀝的伴奏，仿佛有種撫慰人心的魔力。
那是洛星哼唱了數百年搖籃曲。
——每一位卡厄斯都聽過，那是童年裏唯一讓他們感到安心的聲音。
格雷厄果然擡起眼睛，茫然看向洛星。
可那眼睛卻不在是純粹的冰藍，仿佛渾濁的漩渦，隱約露出金色的碎光。
“洛老師……”聲音脆弱沙啞，仿佛斷了線。
“你終於醒過來了，剛才都快把老師給嚇死了。”洛星扯出個笑來。
“分化都是這麽難受嗎？我不想分化了……”格雷厄抱緊自己，渾身發抖，臉上辨不出是雨水還是淚水——他太痛了，如果不是洛老師站在他面前，他甚至想求這些圍住他的人一槍給他個痛快。
“Re……”
“我害死了好多人……”格雷厄突然往後退了一步，拒絕洛星伸過來的手。
原來他一直有意識，他都知道。
洛星咬了咬嘴唇，“老師知道你不是故意的。”
“我停不下來……停不下來！”格雷厄忽地暴起，瞬間扭斷了離他最近的肅清隊員的脖子。
原本透亮的藍眼睛徹底被金色的吞噬。
洛星剛想阻攔卻來不及了，這次充能的機槍沒再猶豫，紛紛朝目標射出子彈。
“【都給我停止射擊！】”洛星奔過去，背對槍口跪在了地上，將倒在血泊中的格雷厄撈起，護住腦袋緊緊抱在懷裏。
格雷厄的脊柱上開了個血洞，正面被射穿的腹部汩汩流著血，洛星的手掌根本止不住。
“我，我好像感覺不到痛了……洛老師，我是不是快死了？”
“瞎說什麽呢，老師不是在你身邊嗎？”洛星從沒笑得這麽假，喉嚨裏像堵著塊鉛。
“……晚上吃飯的時候，你朝我笑……”
我想著，那樣的畫面會成為我生命最後一刻的眷戀，沒想到這麽快就應驗了。
“是嗎？我怎麽不記得了。”洛星撫著格雷厄的臉頰，摸到了滾燙的雨水，“也是，我天天對你笑，上哪裏記得清楚。”
是啊，見面的每天每天……可是不夠啊，我明明快死了，但還想要更多……
“先別說話了，把你的手給我，我有辦法救你。”洛星讓格雷厄把兩只手疊在一起，放在他的手背上。
“Re，你跟著我的【願望】就好。”
格雷厄聽不懂，但聽到腦海裏響起的聲音便瞬間明白了。
“【我的願望是，覆原】”
突然平靜下來，血液不再翻滾著要沖破血管，格雷厄仿佛聽見身體裏血肉飛速生長的聲音。
而此時，肅清部隊的頻道裏再次響起系統警告的聲音。
【檢測到“規則系”異能，母體已脫離控制，批準肅清。】
【檢測到“規則系”異能，母體已脫離控制，批準肅清。】
只有神才能制定世界萬物的運行規則——物質如何構成，天體如何運轉，時間如何流逝……
而洛星，正在制定一條“規則”，只為了救一個實驗體。
唯一母體雖然珍貴，但相比整個人類社會的安危來說，還是應該往後靠。
……
格雷厄能清晰地感覺到，自己的身上正在發生奇跡。
而洛星卻鎖著眉頭，雙目緊閉，是明顯在壓抑痛苦的表情。
“洛老師……”他想伸手去碰碰老師的臉頰，幫他把被雨水淋濕的額發撥開。
可是洛星說了，雙手疊在他手背上，不能動……
突然，一道紅光劃開雨幕，沖著洛星的脖子襲來。
太快了，來不及去想。
他伸出雙手，隔檔在刀刃與洛星之間。
……
“Re？”
洛星忽地睜開眼，眼前是格雷厄被削去雙手的斷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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秘密肅清部隊正在召開緊急作戰會議。
“這場雨來自一位名叫格雷厄的十五歲卡厄斯候選人，他在分化時突然暴走，施展出災難級別的精神系異能。”
“方圓數百裏皆成為異能的攻擊範圍，只要沾到一丁點雨水或者水汽，就會受到精神系異能的攻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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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夜潮濕，陰毒致幻的雨水夾雜著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氣息，仿佛死神貼在耳邊呼吸。
即使隔著作戰防護服，這群精英中的精英也冒出一陣接著一陣的冷汗，衣衫很快被浸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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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此時，洛星被格雷厄反手按在地上。
客廳裏早已一片狼藉，就算高到離譜的信息素匹配度也不妨礙兩人正打得不可開交。
“狗崽子你陰我！”洛星頭一次被格雷厄壓成這樣，還被頂著膝蓋按在地上不能動。
格雷厄咧嘴，發出嘿嘿的病態癡笑，呲出尖牙就要去咬洛星的後頸——那猙獰的樣子不像是咬上標記，而是要咬斷洛星的脖子！
電光火石之間，洛星倒鉤長腿、蠍尾似的絞住格雷厄的脖子，一轉攻勢，“反了你的！”他騎在格雷厄的胸口，用膝蓋壓住手臂，虎口卡著那漂亮臉蛋的下巴，“Re！給我醒醒！”
格雷厄完全聽不進他的話，像是瘋了一樣齜出尖牙，朝他發出野獸般的咆哮。
洛星能感覺出格雷厄正在試圖接受暴走的異能，可異常高的能量傾瀉卻在飛速消耗格雷厄的身體，像燭火般燃燒生命。
再這樣下去，他會死。
“Re！聽到我的聲音沒！”洛星一拳揍了上去，“再不醒老師可要生氣了！”
格雷厄頭一歪，頂了頂舌頭吐出一顆沾著血的斷牙，而後正過臉來怒目圓瞪，朝洛星大吼，“滾！！！”
“誒呦，敢頂嘴了呵。”洛星額角繃得直突突，又揚起拳頭，不過下一秒卻天翻地覆，又被按在了下面。
這次換格雷厄騎在他身上，如同鐵鉗般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，小崽子俯下身來越靠越近。
“你敢。”洛星真的生氣了，聲音冷的能結冰。
突然砰的一聲巨響，小木屋的門碎了，一群身穿隔離服的武裝部隊沖了進來。
沒有任何預警，所有槍口都對準了兩人，就要扣動扳機。
一瞬間，覺察到危險的格雷厄放開了洛星，後退著跳到一旁靠窗的位置。
“別開槍！”洛星單膝跪地張開胳膊，攔在格雷厄與武裝部隊之間。
他認識這群不速之客制服上的標志，是卡厄斯家族的肅清部隊。
其中大部分是未被選上成為項圈的候選人——都是洛星曾教過的孩子。
“洛老師，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？快讓開。”為首的小隊長並沒有放下槍的意思。
“因為他的異能暴走，他已經害死島上近萬人了。”另一個聲音補充道。
洛星臉上掠過一絲詫異，但很快歸於冷靜，依然一動不動地阻攔在中間。
“洛老師，就算我們今天不進行肅清，他也會面臨國際法庭的審判。上萬條人命，他必死無疑。”
話音剛落，嘩啦一聲。
是格雷厄跳出窗戶，逃進了雨幕。
“追！”
洛星也跟著追了出去。
“洛老師你別過去！”
“老師穿防護服！”
洛星沒空理那些聲音，現在只有他能救格雷厄。
……
這雨確實怪異，像是綿綿不斷的蛛網，將人困縛其中，慢慢消蝕。
洛星作為高度匹配的危險級異能者都感覺到如此不適，甚至差點被幻象影響，更別說其他人了。
前面的格雷厄還在跑，卻朝著古堡的方向去了。
他究竟要做什麽？
直到追進了前院花園，洛星才知道格雷厄要去哪裏。
在兩人第一次見面的花壇長椅處，格雷厄被肅清部隊團團圍住。
“Re！”洛星大口喘著氣，撥開人群——沒人敢攔他，來到格雷厄面前。
“你來這裏做什麽？”洛星問他。
格雷厄低著頭不說話，就這麽杵在原地。
“洛老師你讓開！只要他不死，島上每分每秒都在死人！”機槍充能的嗡聲接連響起。
“人類死不死和我有什麽關系？”洛星冰冷的聲音刺破陰沈的雨夜，“你們不是都知道我是什麽嗎？”
一時無人出聲，只有落雨的沙沙聲響覆蓋沈默。
“伊恩·卡厄斯對他做了什麽，我用手指頭都能猜出來。”
“人類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【神髓】。”
“他和曾經的你們一樣，都是我的學生。”
“原來我之前教出來的，不過是一群幫兇。”
空白如綿綿的雨，可依然無人放下機槍。
——不愧是卡厄斯的基因。
“洛老師，我們必須要執行任務，回收樣本。”隊長直接攤牌，“要不了一個小時，他還是會死。”
格雷厄自己也知道是嗎？
所以來到了這裏，第一次和洛星見面的地方。
“如果我能救他呢？”洛星笑了笑。
哢噠一聲，是金屬彈開的輕響，洛星解開了脖子上的項圈。
【一級警報，母體即將脫離控制，開始倒計時……】
所有肅清隊員的通訊頻道裏，同時響起系統的聲音。
“洛老師，你要做什麽？”不止隊長，幾乎所有人都震驚到忘了呼吸。
他們從未見過洛老師摘下過項圈，從未！
脖子上是一圈皮膚凹陷的陳舊勒痕，和後頸腺體處因長期註射而無法愈合的顯眼針孔。
“洛老師，按照規定，摘掉項圈的你將被列為首要肅清目標……”隊長緊咬著後槽牙說話，手裏的機槍槍口卻在舉棋不定，“不要逼我們……”
洛星朝他們伸出一根手指，禁止他們出聲。
“洛……”
“煩死了，【都給我閉嘴】。”
畫面突然濃稠，雨聲和通訊裏的電流聲都消失了，只有洛星的聲音出現在他們的大腦裏。
而後，他們居然再怎麽努力也發不出聲音。
危險級異能【願望】，強制他人執行洛星的想法，除了伊恩·卡厄斯。
“【Re，你看著我。】”
松開的項圈滑落草地，洛星緩緩靠近。
格雷厄還是毫無反應，竟然可以無視洛星的異能控制。
洛星心裏一沈。
“Re，你能聽到我說話嗎？”
沒有回應。
“Re，老師在這裏。”
“Re，老師陪著你……”
熟悉的旋律輕輕哼唱，借著雨水淅瀝的伴奏，仿佛有種撫慰人心的魔力。
那是洛星哼唱了數百年搖籃曲。
——每一位卡厄斯都聽過，那是童年裏唯一讓他們感到安心的聲音。
格雷厄果然擡起眼睛，茫然看向洛星。
可那眼睛卻不在是純粹的冰藍，仿佛渾濁的漩渦，隱約露出金色的碎光。
“洛老師……”聲音脆弱沙啞，仿佛斷了線。
“你終於醒過來了，剛才都快把老師給嚇死了。”洛星扯出個笑來。
“分化都是這麽難受嗎？我不想分化了……”格雷厄抱緊自己，渾身發抖，臉上辨不出是雨水還是淚水——他太痛了，如果不是洛老師站在他面前，他甚至想求這些圍住他的人一槍給他個痛快。
“Re……”
“我害死了好多人……”格雷厄突然往後退了一步，拒絕洛星伸過來的手。
原來他一直有意識，他都知道。
洛星咬了咬嘴唇，“老師知道你不是故意的。”
“我停不下來……停不下來！”格雷厄忽地暴起，瞬間扭斷了離他最近的肅清隊員的脖子。
原本透亮的藍眼睛徹底被金色的吞噬。
洛星剛想阻攔卻來不及了，這次充能的機槍沒再猶豫，紛紛朝目標射出子彈。
“【都給我停止射擊！】”洛星奔過去，背對槍口跪在了地上，將倒在血泊中的格雷厄撈起，護住腦袋緊緊抱在懷裏。
格雷厄的脊柱上開了個血洞，正面被射穿的腹部汩汩流著血，洛星的手掌根本止不住。
“我，我好像感覺不到痛了……洛老師，我是不是快死了？”
“瞎說什麽呢，老師不是在你身邊嗎？”洛星從沒笑得這麽假，喉嚨裏像堵著塊鉛。
“……晚上吃飯的時候，你朝我笑……”
我想著，那樣的畫面會成為我生命最後一刻的眷戀，沒想到這麽快就應驗了。
“是嗎？我怎麽不記得了。”洛星撫著格雷厄的臉頰，摸到了滾燙的雨水，“也是，我天天對你笑，上哪裏記得清楚。”
是啊，見面的每天每天……可是不夠啊，我明明快死了，但還想要更多……
“先別說話了，把你的手給我，我有辦法救你。”洛星讓格雷厄把兩只手疊在一起，放在他的手背上。
“Re，你跟著我的【願望】就好。”
格雷厄聽不懂，但聽到腦海裏響起的聲音便瞬間明白了。
“【我的願望是，覆原】”
突然平靜下來，血液不再翻滾著要沖破血管，格雷厄仿佛聽見身體裏血肉飛速生長的聲音。
而此時，肅清部隊的頻道裏再次響起系統警告的聲音。
【檢測到“規則系”異能，母體已脫離控制，批準肅清。】
【檢測到“規則系”異能，母體已脫離控制，批準肅清。】
只有神才能制定世界萬物的運行規則——物質如何構成，天體如何運轉，時間如何流逝……
而洛星，正在制定一條“規則”，只為了救一個實驗體。
唯一母體雖然珍貴，但相比整個人類社會的安危來說，還是應該往後靠。
……
格雷厄能清晰地感覺到，自己的身上正在發生奇跡。
而洛星卻鎖著眉頭，雙目緊閉，是明顯在壓抑痛苦的表情。
“洛老師……”他想伸手去碰碰老師的臉頰，幫他把被雨水淋濕的額發撥開。
可是洛星說了，雙手疊在他手背上，不能動……
突然，一道紅光劃開雨幕，沖著洛星的脖子襲來。
太快了，來不及去想。
他伸出雙手，隔檔在刀刃與洛星之間。
……
“Re？”
洛星忽地睜開眼，眼前是格雷厄被削去雙手的斷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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